1929年1月10号,沈阳,大帅府。
天已经黑透了,老虎厅里头,灯火通明。
杨宇霆,人称“东北小诸葛”,正跟他的铁杆搭档常荫槐往里走。
他俩是来拿批文的,一份能让他俩彻底架空张学良的批文。
可他们没瞅见,大厅两边的护卫,那眼神,有点不对劲。
01
这事儿吧,得从“根”上捋。这个“根”,不在1929年,而在“东北王”张作霖还活蹦乱跳的时候。
咱得说说杨宇霆这人。
他是奉天法库县出来的,1885年生人。这人,搁当时,绝对是“顶配”的精英。1904年,日俄在东北打得稀里哗啦,杨宇霆就跑去日本留学,进的还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炮科。
这学历,在张作霖那帮“保险队”出身的草莽堆里,简直就是“降维打击”。
他1911年回来,辛亥那年,东三省总督赵尔巽看他有才,就让他当了个参谋。可杨宇霆的“贵人”,是张作霖。
张作霖当时还是个师长,杨宇霆就看出这人不是一般人,俩人一对眼,就对上了。
杨宇霆给张作霖干的第一件大事,就是帮他“智取”奉天。用计谋把袁世凯派来的段芝贵给挤兑走了,让张作霖顺顺当当坐上了奉天督军的宝座。
从那往后,杨宇霆就成了张作霖的“首席智囊”。
张作霖能从一个师长,一步步打赢两次“直奉大战”,把势力扩张到长江流域,背后处处是杨宇霆的影子。
尤其是,杨宇霆给张作霖攒下了最硬的家底——东三省兵工厂。
这可不是啥小作坊。这是当时亚洲最大的兵工厂。杨宇霆当了7年的督办,把这地方搞得有声有色。
里头能造什么?步枪、机枪、重炮,甚至还能仿造飞机和汽车。
最牛的时候,这家兵工厂养着3万多工人,一个月能造150门大炮,5000多支步枪。
这生产力,把日本关东军都看傻眼了。
所以说,杨宇霆在奉系的地位,那是用军功和实打实的“工业产值”换来的。
他不仅是总参谋,还是“军工集团CEO”,张作霖在世的时候,都得高看他一眼,客客气气地叫他“邻葛”(杨宇霆的字)。
可问题来了,老帅张作霖用人,那是一门“艺术”。
他知道杨宇霆有才,但也知道这人“傲”。
杨宇霆的傲,是出了名的。他自恃功高,连张作霖的面子有时候都敢不给。
他还利用督办兵工厂的权力,给自己捞了不少好处。
张作霖对这些,心里门儿清。他用杨宇霆的才,但也时刻敲打他的“傲”。
有那么一回,杨宇霆想当江苏督军,张作霖就没同意,反而把他晾了一阵子,就是为了磨他的性子。
这种关系,很微妙。杨宇霆是“能臣”,但张作霖是绝对的“主子”。杨宇霆再蹦跶,也跳不出张作霖的手掌心。
老帅用人是艺术,少帅用人是算术,算不明白就得清零。
这个“祸根”,就在这儿埋下了。
杨宇霆习惯了在张作霖面前“撒娇卖痴”,习惯了当那个功高盖主但又被“纵容”的特殊一个。
他忘了,不是每个老板,都有张作霖那样的“控场能力”。
02
1928年6月4号,皇姑屯一声巨响,张作霖乘坐的专列被炸上了天。
“东北王”没了。
这一下,整个东北的天,塌了。
日本人炸死张作霖,就是想让东北乱。他们以为,张作霖一死,这块肥肉就任他们拿捏了。
奉系内部,也是人心惶惶。几十万大军,群龙无首。
所有目光,都盯向了张作霖的长子,张学良。
那年,张学良才27岁。
27岁,搁别人那儿,可能刚混出点名堂。可他呢,直接要接管一个比日本本土还大、养着几十万军队的“独立王国”。
这压力,想想都让人喘不过气。
张学良赶紧从关内秘密返回沈阳,第一件事,就是“秘不发丧”。
他对外宣称老帅只是“微伤”,正在救治。这一招,稳住了局面,也把日本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给忽悠了。
但稳住外面,不代表稳住了里面。
张学良面对的,是一个烂摊子。
外面,日本人虎视眈眈,天天派人来“慰问”,实际上就是来施压,逼着东北“独立”。
南边,南京的蒋介石,也派人来,拉拢他,要他“统一”。
最要命的,是内部。
就是他爹留下的这帮“老臣”。
张作霖是草莽出身,靠的是义气和手腕拢住的这帮人。张学良呢?他是“二代”,是“官N代”,他跟这帮叔叔伯伯,根本不是一个“频道”的。
这摊子接的,钱在库里,枪在手里,但人心在天上飘着。
在这帮“老臣”里,最难搞的,就是杨宇霆。
张作霖一死,杨宇霆觉得,自己这个“托孤重臣”的身份,该发挥作用了。
他打心底里,是瞧不上张学良这个“小六子”的。
在他眼里,张学良就是个会抽大烟、会花钱、会泡妞的“二世祖”。
而他自己呢,是奉系的“首席功臣”,是“东北小诸葛”。
所以,张学良刚接班那阵子,杨宇霆的“太上皇”派头就拿出来了。
开会的时候,张学良在主位上坐着,杨宇霆敢当着所有将领的面,站起来指着他鼻子数落。
甚至在称呼上,他都不叫“少帅”或者“总司令”。
他直呼其名,或者干脆叫“小张”。
这哪是下属对上司啊,这简直是爹在教儿子。
张学良刚开始,是忍着的。毕竟是父辈元老,面子得给。
他甚至任命杨宇霆当“东三省保安司令部总参议”,还兼着“军工厂督办”,这等于是把军权和财权,又往杨宇霆手里送了送。
张学良是想用这种方式,换杨宇霆的“尊重”和“支持”。
但他想错了。
杨宇霆把这种“退让”,当成了“软弱”。
03
杨宇霆的“作死三部曲”,就这么拉开了序幕。
第一件,就是“东北易帜”。
张学良接班后,面对日本人的步步紧逼,他想到了一个办法:跟南京的蒋介石“合并”。
宣布东北服从国民政府,把五色旗换成青天白日旗。
这就是“东北易帜”。
这在当时,是最好的选择。
第一,可以借助“全国统一”的名义,让日本人不敢轻举妄动。你再打我,就是打全中国,不再是打一个地方军阀。
第二,也能摆脱日本的控制。
张学良为这事儿费尽了心思。
可杨宇霆呢?他坚决反对。
杨宇霆是“亲日派”吗?也不是。
他只是觉得,奉系就应该“保境安民”,自己关起门来当老大,没必要去蹚南京那边的浑水。
说白了,他还是老派军阀的思维,想搞“独立王国”。
他觉着,张作霖就是这么玩的,在日本人、南京、苏联中间“和稀泥”,玩平衡,玩得挺好。
但他没看清,时代变了。日本人已经不耐烦了,他们连张作霖都敢炸,还会怕你一个“小诸葛”?
张学良力排众议,非要易帜。
到了1928年12月29号,易帜大典那天,所有东北军政高层都到场了,要拍个“全家福”留念。
这是个政治表态,非常重要。
杨宇霆硬是称病不来。
照片里,偏偏就少了他这个“二号人物”。
这是啥?
这就是公开打脸。
他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:这个“易帜”,我杨宇霆不认。你们跟着“小张”胡闹,我不掺和。
这一下,就把张学良给顶在了杠头上。
南京那边一看,你这张学良说话到底算不算数?日本人一看,你这奉系内部也不统一啊,那我们是不是可以“拉一个,打一个”?
这事儿,让张学良的处境,变得极其被动。
杨宇霆觉着自己是公司的“联合创始人”,忘了“CEO”已经换人了,还想开除新老板。
04
如果说“易帜”是政治上的不服,那第二件、第三件事,就是赤裸裸地在“夺权”。
第二件,就是“倚老卖老,架空少帅”。
杨宇霆仗着自己是“元老”,根本不把张学良的命令当回事。
东北军政的大小事务,文件送到杨宇霆那里,他经常不给张学良看,自己就给批了。
他甚至学张作霖的派头,在自己家里搞了个“小帅府”,每天车水马龙,东北的各路官员,想办事,都得先去拜“杨参议”,而不是去见“张总司令”。
张学良这个“总司令”,快被他架空成一个“橡皮图章”了。
有一次,张学良在自己办公室,跟别人谈事。
杨宇霆连门都不敲,直接推门就进,大摇大摆地往沙发上一坐。
张学良的客人,赶紧站起来,给杨宇霆行礼。
杨宇霆连眼皮都不抬,搞得好像他才是这屋的主人。
这已经不是“傲”了,这是在“欺主”。
这还不算完,第三件,也是最后的导火索,来了——“东北铁路督办局”。
这事儿,是杨宇霆的铁杆盟友,常荫槐,挑起来的。
常荫槐这人,也是个狠角色,当时是黑龙江省省长,还兼着交通委员会的委员长。
杨宇霆和常荫槐策划,要在东北成立一个“东北铁路督办局”,统管东北所有的铁路。
并且,他们连人选都定好了,就让常荫槐来当这个“督办”。
这事儿听起来,好像是为了发展交通?
根本不是。
当时的东北,谁控制了铁路,谁就控制了经济命脉和军事运输线。
常荫槐已经管着黑龙江全省,还管着全东北的交通。
现在,杨宇霆还要让他再去管这个新成立的“铁路总公司”。
这是啥操作?
张学良后来自己都说:“他(常荫槐)一个人,又当省主席,又当交委会委员长,还要当中东路董事长(铁路督办局)。东三省就他一个人了?没别人了?”
这哪是修铁路啊,这是要把总司令的办公室直接搬到自己家炕头上,为保住权力啥都干。
杨宇霆这波操作,等于是在搞“国中之国”。
他要把东北的钱袋子、枪杆子(兵工厂)、运输线(铁路),全抓到自己手里。
那张学良这个“总司令”呢?
就老老实实在大帅府里当个“吉祥物”呗。
这事儿,杨宇霆压根没跟张学良商量,而是直接起草好了文件,拿去找张学良签字。
05
1929年1月10号下午,杨宇霆和常荫槐,两个人,大摇大摆地进了沈阳大帅府。
他俩是来“逼宫”的。
一进门,就把文件拍在张学良桌上。
杨宇霆的态度很强硬,表示这事儿利国利民,你赶紧签字吧。
那口气,根本不是请示,就是通知。
张学良压着火,说这事儿得缓缓,涉及面太广,得开会研究研究。
杨宇霆一听就不耐烦了,直接顶了一句,表示这种事研究啥?你签就完了!
常荫槐更绝,在旁边阴阳怪气。
他对张学良说,你要是“不方便”,就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来办就行了!
话音刚落,杨宇霆只是冷眼看着少帅,脸上露出一丝不屑。
这话说得,简直是骑在张学良脸上输出了。
屋子里的空气都快凝固了。
张学良的卫队长高纪毅、副官谭海,都在旁边站着。
眼看着自己家“老板”被两个“部门经理”当面羞辱,气得手都按在枪把上了。
人呐,最怕的就是活在过去的功劳簿上,忘了抬头看天已经变了。
张学良盯着他俩看了半天,突然笑了。
他站起来,拍了拍杨宇霆的肩膀。
他表示,行,邻葛叔(杨宇霆的字),这事儿重大。这样,你们先回去,晚上我请客,在老虎厅,咱们边吃边聊,当面给你批。
杨宇霆和常荫槐,估计是以为张学良“服软”了。
俩人得意洋洋地走了,约好晚上再来。
他俩前脚刚走,张学良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了。
他把高纪毅和谭海叫了过来。
张学良当时到底有多纠结?他后来自己说,他甚至拿出了几块银元,在屋里卜卦。
他把银元扔在桌上,看正反面,来决定是杀还是不杀。
这不是迷信。这是一种极端的压力释放。
一个27岁的年轻人,要亲手下令处决自己父亲最信任的两个“叔叔辈”元老,这事儿,搁谁都得“破防”。
最后,他把银元一收,下了决心。
他对高纪毅说,晚上他俩再来,就在老虎厅,把他们办了。要快,要利索。
高纪毅和谭海领命,立刻去调集了六个最可靠的卫士,埋伏在老虎厅的侧门。
天黑了。杨宇霆和常荫槐高高兴兴地坐车回到了大帅府。
他俩以为是来庆功的,甚至连晚饭都没吃,就等着张学良签字,然后好好“搓一顿”。
一进老虎厅,张学良已经在那儿等着了。
“老虎厅”是张作霖的会客厅,因为摆着两只老虎标本,所以得了这么个名。
张学良客客气气地让他俩坐下,又是上茶,又是递烟。
寒暄了几句,杨宇霆就有点不耐烦了,催促张学良赶紧拿文件。
张学良点点头,表示邻葛叔你别急啊。
他一边说,一边站了起来,往旁边走了几步,好像是去拿文件。
可他刚一转身,高纪毅和谭海就带着那六个卫士,从两侧冲了出来。
黑洞洞的枪口,一下就对准了杨、常二人。
杨宇霆和常荫槐当场就懵了。
他俩可能到死都没想到,这个“黄口小儿”敢来真的。
高纪毅站在中间,大声宣布了杨宇霆、常荫槐“阻挠新政,破坏统一”的命令,并且要“就地执行”。
杨宇霆还想站起来说点什么。
可根本没给他机会。
高纪毅手一挥,枪声响了。
整个老虎厅,瞬间被硝烟和血腥味填满。东北军最有权势的两个元老,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倒在了血泊里。
枪声一停,张学良才从隔壁屋走出来。
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,他一句话没说,脸色煞白。
但他知道,开弓没有回头箭。
他立刻下令,全城戒严。
同时,派人火速去查抄杨、常两家,但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:只查文件,不许动财物,更不许惊扰家属。
第二天,张学良向全东北发通电,宣布了杨、常的“罪状”。
可紧接着,他又干了一件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。
他亲自下令,给杨家和常家,各送去1万块大洋,作为“奠仪”,也就是安葬费。
1万大洋,在当时是天文数字。
他还亲笔给杨宇霆的儿子(当时在德国留学)写信,安慰他。
信里说,这事儿是他爹不对,但跟家里人无关,你好好读书,回来我照样用你。
甚至,他还给杨宇霆写了一副挽联,挂在灵堂上。
这挽联写得,那叫一个“绝”。
其中一句叫:“讵同西蜀偏安,总为幼常挥痛泪”。
“西蜀”就是三国时的蜀汉,“幼常”就是马谡。
他这是在跟所有人说:杨宇霆,就像那个马谡,有才无德,刚愎自用,不听统帅(我张学良)的指挥,我杀他,是“挥泪斩马谡”,是不得已啊。
这政治手腕,哪还是那个27岁的“小六子”?
这场“老虎厅夜宴”,把奉系军团所有剩下的老将,吓得集体“失声”。
他们看明白了,这个新老板,别看年纪小,但手腕比他爹张作霖,只硬不软。
杨宇霆这人吧,要说才华,那是顶级的。1904年跑去日本留学,学的还是炮科,这在东北军里,那是“降维打击”。
帮着老帅张作霖建兵工厂、整顿军队,奉系的家底,一半是他攒下的。他以为这“原始股”够他吃一辈子。
他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定了,结果到了1929年,还是被“小六子”给办了…你说这图啥呢。#优质好文激励计划#
没想到吧,他人一走,他想反对的“易帜”,立马就顺畅了。他这辈子,算是中了‘权力彩票’,一夜暴富,但也两下败光,像不像拆迁户?
